這叫人大車小，還是車小人大？抑或只是八匹馬力的至趣境界？
Words: Dan Read Pictures: Rowan Horncastle
我同事Oliver Marriage是個有點與眾不同的紳士。此君每天早上都要大發雷霆，習慣進了門口才脫帽，過去三個月雖然只曾一度破口大罵，但罵了些什麼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今天的他居然穿上原屬父親的厚皮外套，有女士在場的話甚至會拉開車門殷勤侍候，其間絕對不會乘機施以祿山之爪。
不過風度翩翩的他也是個大混蛋，居然在我找來兩部古董車體現駕駛涵養的好日子壞心眼地找了一個滑溜彎角大肆飄移。用這種方法對待德高望重的積架，顯然有辱斯文。說到底XK120也是當年速度冠天下的街車，應該以長輩之禮相待，無論任何情況也不該這樣亂操。我真想看到強風吹掉他頭上的扁帽，好露出下面牛山濯濯的頭皮以示天譴。
報應果然不爽。他那個禿頭本來就以相當距離暴露於擋風玻璃上直對清風，難怪在我們的Dunsfold測試賽道跑到一半就在半空中飄啊飄。不是禿頭在半空中飄，而是扁帽像殘枝落下的最後一片枯葉隨風飛舞。活該有此一報呀，因為他駕駛的舊型積架雖非嫡出，亦算不上特別古老，卻有資格獲得同等禮遇。
洞悉力過人的朋友，想必已經察覺這輛積架跟我手上有兩道白色彩條的AC Cobra同樣體型偏小。原因無他，它們都是老大哥的縮水版本，車廂雖小卻容得下一名成年人的趣味侏儒車。所用引擎亦非傳統巨無霸，而是本田Club常用的110cc單缸汽油機種，最大馬力約8bhp，絕無虛言。
它們擁有正規懸吊和Brembo碟煞（儘管執著於這種事的人想必百中無一），輪胎是小綿羊用品，與之相配的輪圈……信不信由你，尺寸跟元祖Mini一樣只有十吋，經由鏈帶連接後輪的三速加減式變速箱同樣來自小綿羊。由生產基地位於越南的英國公司Harrington Specialist Vehicles製造，這對活寶現正透過Pocket Classics在英國發售。售價？Cobra大約13,000鎊，XK要15,000鎊。
很可惜，它們並不符合街車發牌資格，所以今天只好在風勢強勁的TG賽道冒著領巾亂舞之虞擺擂台。我很清楚領巾亂舞的滋味，因為纏在我頸上的領巾此刻已擺脫衣襟束縛不斷拍打我臉。唯一解決方法是把身體曲成蝦球狀，盡量讓帽邊貼着擋風玻璃頂端。這副模樣看起來或許傻呼呼，卻是扁帽充當主動擾流裝置的破天荒創舉，效果挺像F1賽車的風阻抑制系統。由此角度觀之，還有誰敢說我這是阿Q精神？
坐在車廂正中央的你會發覺自己跨坐於傳動軸通道上，雙腳左邊右邊各踩一個踏板，儘管這對所謂的踏板其實是類似小型賽車的金屬踏桿（這對古董車實質上確是小型賽車，只不過加添了華麗裝潢）。離合器在這裡沒有戲份，座椅是泡棉又厚又軟的皺皮材質，實木方向盤握在手中透心涼，排檔桿在兩腿之間一柱擎天，角度略為偏左（聽出弦外之音的朋友只能怪自己心生邪念），升檔時得俯身向前，降檔則須後仰。
我此刻已身在XK上。隨著鑰匙一扭，引擎居然發出意想不到的聲浪，效果介於大型割草機和小型螺旋槳飛機之間。信手打入一檔，但聞一聲鏗鏘，人和車便雙雙滑上賽道。蓄勁過程無疑頗花時間，不過一旦進入三檔衝刺狀態……說真的，這個小傢伙便會變成正宗利器。你甚至可以伸手到車廂外，像身在船上用手輕拂水面一樣觸碰地面，儘管在下絕不建議大家有樣學樣，因為在64km/h極速狀態下伸手點地，危險程度跟你用砂帶磨床刨指甲差不了多少。
事實上從駕駛座上，你豈止可以伸手碰地，就連車頭車尾也在伸手可及的範圍內，換言之它們是容許駕駛者不必踏出車廂半步就可以手執毛巾抹淨整個車身的少數汽車之一。這一點實在再好不過，因為我根本不想踏出這車廂半步。話說在前頭，我無意把這個故事弄成正規試車一樣，否則豈不貽笑大方。但我至少有責任告訴大家，這對袖珍古董車其實不乏抓地力，而且車手在側滑甩尾期間不會輕易跌出車外，儘管不設安全帶這一點的確令人有點忐忑不安。此外，它們的轉向反應相當敏銳，車手幾乎可以全油門通過TG賽道上每一個彎，挺有英雄氣慨的，儘管在彎中突然收油觸發速度慢似徒步的轉向過度會更有氣慨。
我們對待這兩件古董的手法容或有失斯文，可是在TG賽道上若不試試它們的圈速，反而有失禮數。各位也許以為它們在TG圈速榜上只能敬陪末座，可是請別忘記，Hammond曾經用腳踏式保時捷創下18分37秒的倒數第一紀錄。所以這對寶貝若非耗盡燃料，應該不難逃過榜末一劫。只是考慮到油缸容量只有1.5公升，燃料用罄倒也不是絕無可能的事。打鐵趁熱，接下來的圈速挑戰任務就交給Ollie和不知何故比XK更有幹勁的Cobra。按例三二一倒數，Ollie第一時間採取有利加速的人蝦姿勢徐徐起步。
他抵達Hammerhead所花的時間，已夠TG圈速榜現任盟主Pagani Huayra跑回終點，車手衝線後甚至有時間泊好車喝杯好茶，等待小小Cobra以3分7秒跑完全程。這個時間比Hammond的腳踏車圈速快了好多倍，不過就汽油動力車種而言，仍然以相當距離落後於倒數第二。當然，圈速在此無關宏旨，因為它們本來就不是街車，時間快慢大可不理。
何況我們現在已經快樂到忘了時間。須知此行旨在英國郊區輕車試馬，不求胎響烽煙聞千里。正如某位比我聰明的人所言：「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汽車雜誌鮮少引用TG眼中第一中國哲人 孔子的名言，這樣的情況今後自當改觀。）縱使心有不甘，你我亦不得不承認這位古人言之有理。所以Marriage先生請自我檢點，中止這些愚蠢可笑的側滑戲碼，以保我TG清譽。
說著說著，我的帽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