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賽車手，又是環球知名品牌和英式烤餅迷，Stirling爵士果然從不缺乏啟發性。
Words： Jason Barlow，Illustration： The Red Dress，Photography： Getty，Translation: Tony。
STIRLING MOSS爵士的MAYFAIR住宅，傳奇色彩幾與住戶本人一樣濃。
六零年代初興建於滿佈彈坑的荒廢土地上，這座建築物裝設了好些007風格的玩意。由於太知名，它顯然變成了倫敦的士手足之間無人不知的「見聞」。但話說回來，Stirling爵士本來就是這樣的一號人物，很早以前便超越了國寶境界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活地標。
我有幸兩度拜訪他，兩次都嘗試掌握拜會世外高人的應有禮節，兩次都無功而回。緊張？有一點吧，但緊張與否其實無關重要。他與夫人Susie都是無微不至的主人家，而且總是給人一種喜見年輕一輩仍然在乎的淡淡感覺（五屆利曼冠軍Derek Bell也曾跟我說過差不多的話）。事實上我輩又焉能不在乎呢？Stirling 爵士豈止是賽車運動的人格化具現，更是一個格鬥士，一個在一級方程式只不過是芸芸賽事之一的時代用盡所有不同形式賽車屢次奪魁的好漢。與此同時他也是一名紳士，一位藝術家，一個連Jackie Stewart爵士也說自己好想變成他的人。
「Stirling是超級明星。想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嗎？與他共用一部車吧。」─DAN GURNEY
「我喜歡重溫那段關於Stirling Moss揣摩其手藝本質的回憶。」Damon Hill在《衛報》文章中寫道：「他說『速度就是平靜祥和』。他熱衷於駕駛藝術，這門藝術亦毫無疑問令他躋身偉人之列。他會運用直覺駕駛，是一個真真正正的運動員，而且具有很強的是非觀念，會根據你在賽道內外的言行分清黑白。就此而言，他好比一個舊時代人物，來自一個普遍認為輸要輸得大方，崇尚俠義精神和公平較量的時代。」
Stirling Moss爵士於1929年9月17日生於倫敦，父親從事牙醫之餘也是經驗老道的業餘賽車手。他用父親的寶馬328開始車手生涯，並且在形形色色的單座賽車上證明自己並非池中物，廿一歲生日不久後就憑一部借來的捷豹XK120在北愛爾蘭Dundrud舉辦的1950年RAC TT贏得個人首項重大賽事的冠軍（他後來在這項賽事總共七次登上第一把交椅）。體型肥胖活躍風趣的賓士賽車部門老總Alfred Neubauer認定這個車人大有潛質，於是鼓勵Moss的經理人Ken Gregory用私人車隊名義參賽。
「他喜歡一馬當先，喜歡大幅拋離背後對手，令對方覺得不值得窮追不捨。」─TONY BROOKS
「家父拜訪Neubauer時，我身在美國。」他告訴我：「他問對方能否為我安排一次測試。結果他買了一部瑪莎拉蒂250F，我跟他通電話時才第一次得悉那部車正由瑪麗皇后號運返英國。他用我存下來的比賽獎金買下這部車，但事已至此唯有孤注一擲，因為我直到當時為止都是用性能中等的賽車比賽，尚未擁有過力能問鼎冠軍的賽車。哈，如今我終於有一部吶…….」
他在1954年經常發揮令人折服的車速，並且在Oulton Park舉辧的International Gold Cup非錦標賽奪得冠軍，翌年便獲得賓士提拔加入廠隊，同年7月就在Aintree舉辦的英國大獎賽奪得個人首個世界錦標賽冠軍。同樣是1955年，他以賓士300 SLR稱霸Mille Miglia，以10小時7分48秒跑畢992哩（約1,596公里），平均車速幾近98mph（約158km/h）。賽車史上競爭力最頑強的車手嗎？此說未免流於陳腔濫調，何況大家可別忘記，他的隊友Fangio只不過落後了三十二分鐘，而且沒有副駕駛同行。話雖如此，Moss本來是激將計的馬前卒，只要誘使義大利對手窮追猛打墮進機件災難性過勞的陷阱便告功德圓滿。結果這一招果然見效，但他功成之後並未留手，反而不理三七二十一繼續長驅直進。
「他從腳尖到頭盔頂都想表明自己是英國人。我認為他與種種錦標緣慳一面，皆因生不逢時。」─FRANK WILLIAMS
對面而坐聽他憶述當年精彩戰況，那雙藍眼睛不時流露的熾熱眼神簡直令人神往。「車手若不得不求助於勇氣，這個車手便入錯行了。如果每次拐彎都覺得需要鼓起勇氣，個人所承受的壓力將會非常大。Mille Miglia是唯一令我打從心裏害怕的賽事，至少直到終點旗號一揮之前都害怕不已。這項賽事參賽車輛數以百計，儘管我不必逐一超前對手，因為半數賽車鬥至中途便退出，誰叫義大利美髮師都背負著越快越好的塗裝。」
「我有Denis Jenkinson（著名賽車記者，Stirling爵士的副駕駛）做賽道筆記。要是沒有他同行，我的速度會慢許多。在此之前沒有人做過賽道筆記，亦不存在賽道筆記這種概念。彎角以時速可達120（193）或130mph（209km/h）的那種最難應付，均速在彿羅倫斯那樣的地方可達110至115mph（176-185km/h），對車手要求相當高。當你這樣聚精會神地駕駛，自然覺得路程格外漫長，所需體力著實不小。」
現在請大家試試幻想他用溫柔甜美的聲線和感情豐富的字眼娓娓道出以下故事。「我記得中途通過一道拱橋。Jenks向我示意沒有問題，於是我們便以150至160mph（240-257km/h）的速度衝過這該死東西。你可知我們在練習期間大概從未試過超出120mph（193km/h）。哎吔，這一衝之下，整部車頓時挾著160mph起飛衝上半空。另一端雖是筆直道路，但我知道情況會變得有點顛簸。我們凌空飛了好幾秒，轉向顯然變得有點輕飄飄……著陸後Jenks和我面面相覷，然後二話不說溜之大吉（說時面露趣怪神情）。我倆肯定經歷了一個精彩時刻。」
接下來他先後為瑪莎拉蒂、Vanwall和Rob Walker披甲上陣角逐一級方程式錦標，其間四度奪得總成績第二，三度奪得季軍。根據統計結果，他在六十六場大獎賽中十六次獲勝。不過相比之下，他那份無與倫比的適應力更加令人嘖嘖稱奇——在整個賽車生涯中，他總共參與了529場賽事，212次奪魁，其間開過85個不同組別的賽車。在他如日方中的五零年代，跑車耐力賽的刺激程度和江湖地位與F1分庭抗禮，Moss在這類賽事中簡直所向披靡，還經常發揮超乎座駕性能的本領。就此Moss援引了1961年摩納哥GP獲勝一事（他在這一戰居然用性能不敵對手的蓮花18成功阻遏三部性能超凡的法拉利156），以及1958年阿根廷GP、1961年銀石舉辦的每日快報International Trophy和同年在紐伯靈奪得個人最後一個F1冠軍以證其事。
那是一個車手走遍世界各地用盡任何弄得到手的賽車打天下，所有人都強烈意識到下一個週末也許有一或多名車手從此陰陽相隔的風雲時代。Stirling爵士具有Spitfire王牌機師的氣魄和覺悟，毫不諱言危險是一個關鍵元素。
「第二次世界大戰在當時仍然是大家記憶猶新的經歷，這一點構成了一大分別。」他告訴我：「那時候死亡是相當常見的事，天曉得我們在戰爭中失去了多少人命。所以倘若有人因為從事某些活動而喪命，大家會覺得十分不幸，同時也會持有人生自古誰無死的豁達觀點，但放諸今天卻是無法容忍的事。我在比賽生涯中失去了許多朋友，實在不堪回首。」
「要坦然接受這種事，唯一辦法是說他們明知山有虎，我亦明知山有虎，但我醉心於此，他們也是為了自己醉心的事而喪命。你唯一可以做的是建立自信，相信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種心態也許十分莽撞，但若非如此，便無法面對這一切活下去。我的意思是車上沒有其他人把你的腳壓下去。我不想死，亦無死志。我認為自己只會在自覺安全的範圍內盡量發揮速度，這個就是我的極限。」
「他促使英國各路英雄問鼎他後來否定的世界錦標，實屬可哀，但我認為沒有人會覺得他稱不上最偉大的車手之一。」─DAMON HILL
幸好他的極限以相當程度超乎大部分人，儘管1962年復活節星期一發生的事縮短了他的競賽生涯。由於油門懷疑失靈，他在Goodwood舉辦的Glover Trophy大賽發生嚴重撞車意外，事後昏迷了一個月，左半身癱瘓了半年。到得復出再次登上蓮花19時，他本能地知道車手生涯到此為止，速度再也無復從前。「車手必須懂得與賽車交流。」他告訴我：「這種能力肯定會構成車手之間的分別。有些車手就是能夠與賽車交談……如果沒有發生那宗意外，我大概會一直闖到五十歲。」
他的退休聲明粉碎了江湖上期待已久的美事，粉碎了最佳車手與最知名車隊聯手的美夢。那時候Moss正與法拉利斟洽加盟一事，總是戴墨鏡的「老人家」甚至答應讓他駕駛藍色賽車上陣。「所有事已經安排妥當。按計劃我會得到一部跑車和一級方程式賽車，他（Enzo）會負責賽車的保養維修。我們簡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本來可以成為廠隊的分枝。」
這個也是他再上一層樓的好時機。Moss從不隱藏自己的愛國心，在英國車隊和私人車隊缺乏前鋒時總是選擇為國爭光，但扶弱鋤強無疑有礙他爭取更佳成績。不過他其實可以奪得1958年F1錦標，亦理應得到此一殊榮，因為英國同鄕Mike Hawthorn在葡萄牙GP衝出路面後用倒車方式返回賽道，此舉顯然違反賽例，該當取消資格。Moss卻力保他不會再犯，Hawthorn亦因此保住了第二名衝線的成績，最後更以一分之差險勝Stirling成為英國第一位F1錦標得主。
「他舉手投足一言一行皆符合車手應有表現，外貌打扮亦恰如其份，我認為他奠定的車手標準自他退休之後便無人能出其右。他是車手中的榜樣，氣質優雅，舉止無懈可擊。」─JACKIE STEWART
「這種事在今天不會發生，亦不可能發生。」他解釋道：「時代不同，信念不同，如今所有人眼中只有世界錦標，賽事真的大為失色。那時候我一年參與五十二場賽事，大家都會用各式各樣的賽車較量。無論在利曼或魯昂交鋒，開跑車或其他賽車也好，根本沒有任何分別。」
年僅卅二歲便退休的他搖身變成Mr Motorsport，早在其他運動健兒知道竅門之前已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生招牌，精明程度可見一斑，Mayfair住宅正是他打理環球生意的總部。他擅長講故事，為人有點無賴，是歷盡風浪的倖存者。豈止於此，他更是真真正正的巨星。
Stirling Moss爵士生於1929年9月17日，2020年4月12日與世長辭，願他安息。
精英中的精英：我們試過用科學方法比較，但最終還是決定相信TG數學。以下是我輩心目中在全盛時期最厲害的F1十大車手。
Words： Ollie Marriage，Illustration： Peter Greenwood。
01. JIM CLARK
1963年，蓮花25。
1963和65年先後兩次奪得F1世界錦標，兩次皆以無敵姿態勝出，在十場比賽中分別七次和六次贏得冠軍，其間還在Touring Cars、F2和Indy 500獲勝。要是賽車機件更可靠，當能奪得更多錦標。
02. AYRTON SENNA
1988年，麥拉倫MP4/4。
也許是歷來名號最響的人車組合。1988年，冼拿奪得八個回合冠軍，普魯斯七個。賽車性能相對遜色反而凸顯了他的真正才華，1984年用Toleman賽車奪得亞軍，或者1985年用蓮花97T在一片濕滑的Estoril超前對手一圈首次奪得個人首個F1冠軍都可見一斑。個人成績最好的賽季，那麼最精彩的勝仗呢？我們會說1993年Donnington一役，或者1985年用蓮花賽車叱咤Estoril。
03. JUAN MANUEL FANGIO
1954年，賓士W196。
五屆世界冠軍。1954年是Fangio的全盛期，九個回合中六度奪魁，而且是在季中從瑪莎拉蒂過檔平治之下做出的成績。他總共參與了51場F1賽事，其中24次取得冠軍，勝率達到46.15%，恐怕後無來者。
04. MICHAEL SCHUMACHER
2004年，法拉利F2004。
車手、賽車和車隊達到完美和諧的合拍境界。18個回合中13次奪冠，正是舒馬克在2004年創下的驕人成就，同時象徵他奪得個人第七個，也是個人最後一個世界錦標，獨佔鰲頭以至躋身三甲和創下最快圈速的次數迄今無人能出其右。
05. LEWIS HAMILTON
2014年，賓士W05。
他會打破舒馬克的紀錄嗎？相當有可能。他迄今已六次奪得世界錦標，當中以2014年的表現最令人印象深刻。除了三次中途退出，他在這個賽季從沒試過被擠出頒獎台外，不懈專注力與面對公眾好出風頭的性格大為不符，是貨真價實的競爭對手。漢米爾頓能夠追平以至超越舒馬克的奪標次數嗎？
06. ALAIN PROST
1986年，麥拉倫MP4/2C。
四度奪得世界錦標，經常與才華橫溢的隊友交鋒。1986年表現最出色，把羅斯堡打到一仆一碌（1985年則伙拍夕陽遲暮的羅達），最終以兩分之差擊敗文素，儘管其麥拿侖賽車速度遜於文素的FW11。
07. STIRLING MOSS
1958年，VANWALL VW5。
1958年，Stirling不是奪得冠軍亞軍，就是中途退出。他在這一年總共四次勝出，五度退出，結果讓全季只取得一次冠軍的Hawthorn奪得錦標，連續七年在總成積榜屈居第二或第三。
08. JACKIE STEWART
1971年，泰利爾003。
在1971年世界錦標的十一個回合中六度勝出，其間沒有一個對手能夠取得多於一個分站冠軍。賽季結束時總共獲得63分，幾乎比第二名的Ronnie Peterson出多一倍。1969年為Matra車隊上陣同樣隻手遮天。英國第一個三屆錦標得主，步其後塵的車手叫漢米爾頓。
09. TAZIO NUVOLARI
1935年，愛快P3
Stirling之外唯一一位與世界錦標無緣的十大高手，1935年用愛快賽車力抗納粹撐腰的賓士和Auto Union贏得紐布靈冠軍，卻堪稱史上最著名的格蘭披治大賽。他也曾贏得利曼冠軍，並兩度稱霸Mille Miglia。
10. FERNANDO ALONSO
2005年，雷諾R25。
這一位與Stirling的際遇更加相似，比賽成績與大宗師的功架不太相稱。2005年以F1歷來最年輕錦標得主的姿態登上個人高峰，在整個賽季中只有三次未能站到頒獎台上，與隊友Giancarlo Fisichella躋身三甲的次數一樣。這次的犧牲者是維特、勞達、哈克南和Mansell。
